在没有见过它之前,
你不会如此清醒:在我们周围
有一种黑暗的记忆
是为它单独准备的。积蓄着,
为了防止宇宙软弱,有时还不得不
借用一下盲目的岩石。
铿锵着,倔强的声音是
必要的伴奏,以便辨认起来
更容易领会:孤独的铁锤
不仅仅是它自己的意志的
一种专注的演变。弥漫中,
紫气以青山为长鼻;
稍一颤动,大象就绝不仅限于
是一只动物。飞溅着,
迸射的火花犹如激动的蜜,
试探我们的无知甚过深究
自然的血性。没错,
什么时候俯视,它都有可能
沿我们的目光恢复一种眼界——
看上去,那长长的小东西
依然像一座深渊。
下樟村入门
村头的樟树看样子
每天都会把古老的暗示翻出来,
晾晒不止一遍。月光下,
溪水清得像酿了十年的酒;
鹅卵石铺的村道,巩固着
黄泥砌的墙;每幢老屋
似乎都比白云的历史
还要老上五百年——
哪怕你只是在天井里
安静地站了两分钟。
农家菜里有地道的怜悯,
甚至比一手绝活还传神。
躺下时,木床的支撑力中
至少有一半是白云的浮力。
冷不丁一想,我们到达时,
天色正在分娩夜色,
而我们的抵达,很可能
只是刚刚开始。
臧棣: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诗集有《燕园纪事》《风吹草动》《新鲜的荆棘》《宇宙是扁的》《空城计》《未名湖》《慧根丛书》等。曾获评为《南方文坛》杂志“2005年度批评家奖”“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1979-2005中国十大先锋诗人”“中国十大新锐批评家”、第三届“珠江国际诗歌节大奖”“当代十大新锐诗人”“汉语诗歌双年十佳诗人”、首届“长江文艺·完美(中国)文学奖”、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8年度诗人奖”、首届苏曼诗歌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