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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长已矣 生者当如歌

    年少时,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围绕在你身边,不曾离去,你根本无法体会“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意境。
    故乡的春天总是一派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的气象,是个踏青游玩的好时节,我也总是把跟着大人们去山上扫墓当成一次很有仪式感的春游。我出生时,亲人都早已作古,年少的我,注意力早就被漫山如云似霞的映山红吸引住,必定要折上一大束才心满意足回家。路上会偶遇一拨拨同样荷把锄头在肩上、怀抱一束映山红的扫墓归来的乡邻,彼此亲切地打声招呼,寒暄几句,轻松而又愉快。
    学校组织去烈士陵园扫墓也很会挑日子,总是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鲜艳的红领巾在胸前飘扬,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被老师呵斥着:“要安静!要肃穆!”又抑制不住地雀跃着奔向目的地。站在庄严的烈士墓前,天真纯洁的我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扰:“这几个壮烈牺牲的烈士们的鲜血真的够染我们这么多人的红领巾吗?”而回去之后绞尽脑汁要写出的第二天必定要交的几百个字的“烈士陵园扫墓记”,又不能使用“兴高采烈、欢声笑语”等等优美而又切合实际的字眼,这也许就是少年时代清明时节最悲伤的事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你挚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每到清明时节,即便你刻意地回避,悲伤还是潮水般如期涌来,将你没入思念的漩涡中去。
    父亲生前是个乐观明朗的好好先生,虽然经历坎坷,但一直有颗赤子之心。父亲原来是读师范的,即将毕业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的时候,被来学校征兵的部队官兵鼓动得热血沸腾,投笔从戎报名参军。爷爷得知消息后,连夜赶到学校吐血苦劝,也未能阻止父亲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人民解放军的滚滚洪流之中,在浙江南麂岛、洞头当海岛卫士。复原后又背井离乡来到龙泉工作,在此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有一年,父亲到哥哥家小住,因为那个时候父亲的腿脚已经不太灵便了,哥哥家又住四楼,所以轻易不太下楼。有一天,父亲自己一个人去理发,母亲在家掐指一算:考虑到这个时段理发店的忙碌情况,父亲剃个头、刮个脸、路上溜达等因素,应该回来却又没有回来,连忙跑到南阳台去张望。哥哥家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一排排全都一样,楼梯入口都在北边,不熟悉的话,真的会分不清哪栋是哪栋。果然看见父亲在前排房子的几个单元楼梯口逡巡,母亲连忙高喊父亲的名字:“安德,安德!”父亲毫无反应,还犹犹疑疑地想踱进去。母亲急中生智,大喝一声:“立正!”父亲果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母亲再发口令:“向后转!”父亲“啪”地转身立定,抬头看见了母亲,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回到家后,说起他的这次历险,父亲得意地总结道:“幸好我当过兵,听得懂口令,不然今天就丢了!”
    父亲留给我们的记忆,除了永远只会唱一句“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嗨,巴扎嘿!”除了永远只看一个电视剧《西游记》;除了去别人家做客永远“客气”得回来还要再重新煮面条吃……等等诸如此类令人莞尔的事情之外,更重要的还有他的勤劳能干、对家庭的负责任、对亲人的关爱。
    父亲当年来龙泉林业系统工作后,还一度去浙江农业大学当了三年的工农兵学员,学的是农业机械专业,毕业后回林业局汽车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负责维修一辆辆运输木头的东风牌、解放牌大卡车,做的是最苦最累的钣金工。繁重的工作之余,还要侍弄外公、母亲名下的一小块山坡地以及一亩多的薄田,种出来的青菜萝卜水灵灵、土豆地瓜圆滚滚,每年还能打一、两千斤的稻谷。有一年,车队帮人运黄花菜的苗,就是一捆捆的粘着黄土的根,司机给了父亲一小把种在菜地的坡坎上,来年就蔓延成一大片,每天清晨上班之前摘回一篮细细长长绿中透黄的花苞,中午晚上可以用新鲜的花苞打鸡蛋汤,剩下的焯水后晒干就是金针了,每年都能晒好几斤呢。有两年,父亲还在宿舍后面的田地边搭了个猪圈养猪,那两年,我们家四口人加一头猪,只有那头猪超过了一百斤。
    我们家兄妹两人,哥哥又比我大了五岁,因此我从小得到了父亲更多的疼爱。如果我不想写作业,父亲会把数学的算式抄到等号为止,我只要写上答案即可。我偶尔写出一句“阳光照着金黄色的稻田”,父亲就认为我以后也能写出一本《太阳照在桑乾河上》。除前苏联的那几本著名小说外,我估计他看过的唯一一本外国小说就是《基督山恩仇录》。有段时间天天给我讲,讲得又不生动。我要去游泳,父亲就找来一个废弃的卡车轮胎的内胎,找同事补好给我当救生圈。会帮我收集内胎皮,剪了当跳皮筋用,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我的抽屉里总是放着长长的一捆,给班上的女生们带来了多大的欢乐啊。我参加运动会,报了个跳远和标枪,父亲就带我去操场训练,指导技术要点,结果我以年段最矮小的身姿获得了跳远第六、标枪第四。真的没扔多远,只不过是标枪头能扎地,成绩有效而已。在母亲上夜班的时候,父亲要叫我早起上学,还给我梳麻花辫。
    父亲难得到大城市出差,其实每次回来总是会给我带份礼物,而且只是给我一个人带,一双鞋或是一个书包。相对比之下,也让母亲和哥哥一直耿耿于怀的是:有一次他们仨在杭州,哥哥哭喊着要买枇杷吃,母亲都要掏钱买了,父亲都没有答应,拽着他们就走。当然,后来父亲对孙子的宠爱远远弥补了那一斤枇杷。他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电视上的这个小孩,好看吧,真像宝宝”。然后终于也有让我“耿耿于怀”的事了:他看到我抽屉里有一根精致的钢笔,“你这根钢笔真好,哪天我总要偷回龙泉给宝宝。”他看到我书架上有一本精美的笔记本,“你这个本子真好,哪天我总要偷回龙泉给宝宝。”神情说不出的得意和狡黠,像极了老顽童。有一次他又说:“你这个……”我忍不住调侃他:“你怎么不去我哥家偷点好东西给你外孙呢!”然后他就一脸讪讪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记得我喜欢吃泥鳅炖豆腐,父亲便会在星期天扛上锄头,让我拎个小铁皮桶和他一起去挖泥鳅。秋冬时节,割掉了“金黄色的稻穗”的梯田上裸露着稻茬,找到有小指头大小的圆洞,一锄头下去,总能发现一条蜷缩着的泥鳅,我就负责眼明手快地把它抓到桶里。有时候一锄头下去,钻出来的是细长的黄鳝,看着太像水蛇了,我就不敢抓,父亲就把它扔到田边的水沟里,让它游走。有一次,父亲指着田地上的一串脚印说:“这是山上的狐狸下来挖泥鳅吃呢。”对此我表示很怀疑:“你怎么不说是猹呢!”
    忆起父亲,总是这些快乐的事情优先占领我的脑容量,冲淡他离去之后留下的伤痛。父亲在世时,我们对他敬爱有加,听从他的教导,认真学习、认真工作、认真做人,今后也将像他一样对长辈孝顺、对后辈关爱、对家庭负责、对社会奉献。人类社会就是如此繁衍、生生不息的吧!念及此,一丝微笑隐在心底。



编辑:季靓 来源:今日龙泉 2017-04-10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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