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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箫声的老民工

    家居城西,偶尔于周末午后攀爬对岸凤凰山,千余米路程正好活络筋骨,更好的是顶上有座凤凰亭,少有人至,在那里练习吹箫无闲杂人等干扰,颇为随心。某周六雨后初晴,我提箫欲往,妻言同行,目标却定棋盘山。习箫一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相伴,于是改道,尽管棋盘山远在城南,庙多人杂,也不顾及。
    棋盘亭果然有人,几个学生模样的在打手机游戏,发出“铿铿”的金属撞击声。我拿箫背对他们立于亭外,几曲过后,忽然传来轻细的话语:真好听哎。遂转身,一民工模样的男人坐于亭栏朝我微笑,形清瘦,面黝黑,衣着朴素,岁数与我相仿,都是年过半百的准老人,也不知何时入亭。
    得人吹捧,心情大好,即问:你也喜欢?他答:喜欢听。我说,你肯定会点。他腼腆地笑,没事也吹吹笛,就是没你吹的好听。说完盯着我的箫:这个多少钱?我将箫往他眼前递,有些得意:别看它是根竹竿,花了一千二。他瞪大眼睛,你可真舍得花钱。我回头从箫包里又抽一根,这个也一千二。他懵了,表示十二分不解,为什么要两根?我向他解释:这个F调,那个G调。他问,有不同吗?我将F调吹起,他大为赞赏:这个更好听!我说,F调更见箫色,就是不好使唤,指头老按不严。他说,你把这根好听的学好就行,为什么还要那根。我向他解释:吹箫的人至少备两个调,指法也学两套,有能力的调还多,指法更多。他似有所悟:这样啊,就是太花钱。我说,就算年年买箫也不过一月一百,抽烟喝酒不够一星期,我不喜烟酒,算起来很便宜。他赞同账这么算是不贵,吹箫还练气,对身体好,比烟酒值多了。我说,便宜箫也有,最初我就买几十元的,后来换成几百,再后来才换一千多,将来换不换不知道。不会吹时老怪箫不行,掌握了些技巧差箫好像也没那么次。
    我天南地北与他详述购箫经历,他突然说,你把不用的箫给我好了。这回换我惊讶,此君原来爱贪小便宜!我说,真不巧,几十元的箫被人拿走了,手上的都在用,家里办公室各一套,随时练。这话有搪塞之意,却也是实情。
    他说,几年前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尼姑吹箫,很好听,就想学,找到店里问价钱,都得好几百,又舍不得。干活累了吹吹笛子吹吹箫,可以解解乏,还开心,日子苦也不会无聊。
    我说,笛箫相通,你会笛子,箫应该不难。他说,你能帮我买一根便宜的么?我打开手机淘宝,选一根108元的管子先生的箫给他看。他说,要好听的那个调。我说,F调你不行,学好G调掌握技巧后再买。他说,我慢慢学,一根足够,不用多买。店家正好是管子先生本人,他也极力反对初学者用F调,我们俩共同努力,老民工最终妥协。
我要了他的姓名地址电话,老民工姓金,家住城西凤凰山脚下。我奇怪,你怎么也到棋盘山来?他说,我做油漆粉刷,今天没上班,这边有喜宴,早点过来到山上逛逛庙,听到箫声就走这里来了。突然觉得这场巧合很奇特,本来我们应该在凤凰山相遇,却阴差阳错到棋盘亭谋面。都说笛为龙吟箫乃凤鸣,这龙凤之缘或许可以延续下去。我说,以后我去凤凰亭吹箫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练。他说,我白天出门干活,来不了,夏天我那里很凉快,你晚上过来乘凉最好。
    金师傅说不清门牌号码,我担心快递小哥到时找不到人耽误事,就将收货地址填到自己办公地点。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连整带零数了108元给我。我说,你别先急着给钱,我若退款,你白白受骗。他说,一百块钱又不是很多,你要骗就给你吧。一个民工纯朴如斯,有些感动,我说,这箫我送你。他说,不敢要别人的东西,钱一定要给,你为我买箫已经帮大忙了。我说,那就等收到箫试过不用退货你来取时再给。他答应了,过了一会又给我塞钱,理由很充分,他说,你还是收了钱,我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拿,你不在就不用麻烦你了。
    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居然长时间停掉手上游戏,“铿铿”的金属撞击声不知何时消失,他们在一边静静听我们聊天,望着我们咪咪笑,似乎也有快意。
    物流很快,第二日就到,我特意跑去单位拿了箫,试了试音色比想象好。晚饭后打金师傅电话,他说正回家,便提了箫寻他而去。我要让向往箫声的老民工尽早听听他将拥有的这款箫是什么音色,也想让他及时掌握一点吹箫技巧,尽快圆他期待已久的吹箫梦。



编辑:季靓 来源:今日龙泉 2017-05-18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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