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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饼·二姐

周愚

殷小明 摄

殷小明 摄

    一束冬日暖阳透过窗子照进客厅,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想找点东西吃打发时间。
    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串柿饼。拿起一个,发现柿饼表面已经泛起一层白霜,置入口中,略显干硬,但细嚼之下,慢慢地口腔中充满了香甜的味道。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柿饼了,一时间,我思绪万千。
    离我老家房子100余米的公路上,有一棵柿子树,也不知树龄几何,反正在我孩提之时,它就与现在差不多高大。在秋高气爽的时节,走到树下,只见黝黑的树身布满了皴裂的鳞片,苍劲的虬枝向四方散开,挨挨挤挤的红柿子挂满枝头,在万里无云的晴空映衬下,宛若繁星点点,又好像一盏盏红灯笼悬在高空,恰似一幅优美的山水画。
    那是我家的柿子树。
    小时候,几乎每年秋天,我都会和父亲一起去采柿子。到了秋风萧瑟,柿叶开始泛黄飘落时,父亲就会拿上家中晾衣的竹竿,带上竹篓出发。父亲个子很高,基本上都是站在地上采,最多也是一个跨步踩在柿树的第一个分枝处。他还常告诫我们,柿树的枝条很脆,人爬得太高会折断,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因为怕我们会爬树偷吃发生危险。只见长长的竹竿伸出,顶端一个破开的小口稳稳地钳住结出柿子的小枝条,一扭就带回来一颗或几颗柿子。这时的柿子大多还是青中泛黄,很涩口,不能生吃。但偶尔也会有几个长在枝头、成熟特别早的柿子,已红彤彤有点软了,这种柿子在我们当地叫“柿冻”。遇到“柿冻”时,对于当时缺少零食的少年来说,不亚于人间美味。“喏,给你!”当父亲豪气地递过来时,我迅速将其掰成两半吮吸开来,条絮状的柿瓤滑嫩嫩、甜滋滋,一忽儿就全部落肚了。或许因为有“柿冻”吃的缘故吧,小时候采柿子是我最喜欢与父亲一起干的活。
    柿子采回家后,接下来就是奶奶和妈妈的活了。她们把柿子一个个分拣好,再把柿蒂上方的小枝修整好,然后用一把小刀把柿子皮旋转着削下来。这可是精细活,如我妈妈就特厉害,她削的柿子皮薄薄的,还能连成一条线。说起削柿子皮,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情,有一次我的表姐来我家,看到大人干活,她也要帮忙,结果第二天她两手发黑,以为自己生病了,害怕得直哭,让我舅舅好生劝慰了一番才停止。其实,削柿子皮手会变黑的原因我也是上了林校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柿子当中的单宁物质在作怪。柿子皮削好后就用细绳子捆好,一串串地挂在屋檐下晾晒。在晾的过程中,奶奶还要每隔几天用手将半干的柿子捏一捏,说这样的柿饼会好吃一些。说实话,这样子是否有道理到今天我还不大清楚。约摸个把星期,柿饼就做好了。但这时我们还不能大快朵颐,我奶奶最多只会给我们一两个解解馋。她将其它的柿饼和原来削下来并经过晾晒的柿子皮一块放到一个竹制的箱子里,锁进谷仓留着待客用。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将柿饼找出来和柏叶、桔子扎“百事吉”,柿饼剩得多时我们兄弟姐妹才能多吃几个。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应该是我工作之后吧,柿饼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那时奶奶已经去世了,我的父亲母亲年龄逐渐大了,生活条件也逐渐好起来,小时那种想吃柿饼的急切愿望也没那么强烈了。印象中,二十多年来,特别是我的父亲母亲跟随我们哥仨到龙泉生活后,自家的柿饼我就没吃过。
    这次能吃到老家还是自已家柿子树的柿饼,是因为我的二姐。
    我的父亲历经多年疾病折磨,虽然我们子女都尽心竭力、穷尽办法,但终因病在膏肓、药石无效,于9月22日撒手人寰。在父亲病重期间,我远在杭州的二姐和大姐、大姐夫等人迅速赶回龙泉,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在病床前服侍老人数月之久,着实为我们四个在当地的兄弟姐妹减轻了不少压力。在办好丧事之后,因为“六七”“七七”等习俗,二姐与大姐又在老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自小就勤俭聪慧的二姐看到家里的柿子熟了,就采了一些晾制好分给我们。
    二姐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勤奋的人。因为年龄相距过大,我记事起,她就已经参加工作,不久又调往杭州。除了偶尔相聚,我们一起的机会并不多,但父母经常说起关于二姐的事,动员我们几个小的干活、读书都是以她为榜样。就连我读小学时,也有老师在课堂上讲:“当年我教过一个女生,每天早上上学前要采一篮猪草,下午放学回家还得砍一捆柴。但就这样,她学习还是非常用功,现在在杭州上班呢。”我知道,他说的人就是我的二姐。虽然家务繁重,但二姐自强不息,成为我们那小山村第一个在恢复高考以后通过读书跳出农门的人。正是在二姐的榜样示范下,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小的时候学习很用功,干活也不偷懒。几乎每年的寒暑假,我们都要天天上山砍一担柴,或者帮家里背木头,到时好卖了交学费。或许正是经过了这些磨砺,兄弟姐妹一个接着一个考上了中专、大学,用知识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二姐平时生活很节俭,可以说是节省到了苛刻的地步,买东西要货比三家不说,出差在外还自带凉开水加馒头,连买瓶矿泉水、吃一顿快餐都舍不得。但对父母、对姐弟,她却非常大方,每次给老人的钱都是成千上万。记得在我们求学期间,每逢开学季,她都会给我们一些钱,她说这样爸爸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还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大姐夫一场重病,加上当时两个外甥都在上学,家里比较困难,也是在二姐等人的帮助下渡过了难关。
    二姐是个劳碌命,一辈子任劳任怨却笑对人生。小时候在父母带领下辛勤劳动不说,就是现在,只要招呼一声“这个事你去做”,她就立马行动。在我刚出生时,我的大姐已经参加工作了,奶奶年龄又大了,14岁的二姐几乎承担了家里大部分家务。每天天一亮就起床,挑水做饭,放学回来后又要给我洗尿布。大冬天,小手经常红肿得像萝卜干一样,但她总笑眯眯地乐此不疲。现如今,我们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遇到烦心事,打电话、发微信向她诉说,甚至有时东扯西扯将事情埋怨到她头上,她都是“嗯、嗯,好的、好的”,绝对是最好的听众。在自己家里,她既忙里又忙外,有时还得被嗜酒成瘾的二姐夫唠叨,但她最多就一句话:“你少喝点呀!”
    ……
    不知何时,呆坐在沙发上的我停止了口中的咀嚼,天马行空般的记忆,让思想无限放大,想了很多很多:关于二姐,关于我们兄弟姐妹。
    恍惚间,二姐在分柿饼给我们时说:“带回去,‘柿柿’如意!”“爸妈都不在了,以后回老家也会少了。”诸如此类的场景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不,我猛地惊醒:二姐,事事如意是必须的。兄弟姐妹常相聚也是必须的!明年,我去采“柿冻”给你吃。



编辑:季靓 来源:今日龙泉 2017-12-04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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