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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红花山茶油

陈华

    小区里那棵高大的山茶树又开花了,鲜艳的花朵让我想起家乡满山遍野的油茶花。
    家乡锦安在巍巍的八仙山山脚,海拔800多米,重峦叠嶂,树木葱郁,绿野清新。在村庄周围的树林和竹林里,长了许多的油茶树。春天,大朵大朵的茶花满山盛开,大红的、粉红的、紫红的,真是姹紫嫣红、绚丽多彩。花季过后,结出一个个油茶果,成熟时一个足有半斤重。由于形状像梨,家乡的人们都把油茶果叫茶梨。据资料表明,生长在海拔600米以上森林中的油茶,开红花、大果实,属红花油茶。红花油茶榨取的油为山茶油中的极品。
    红花山茶油,取红花油茶树果实为原料。其制作过程可分为:去壳,晒干,碾粉,蒸粉,榨油,全过程均为物理方法。因此,它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食用油。据《山海经》记载:“员木,南方油食也。”这里所说的“员木”即油茶,说明我国民间当时就开始取油茶果榨油以供食用,可见其生产和发展的历史源远流长。
    相传元末年间,朱元璋被陈友谅军队追杀到江西省建昌村一带的一片油茶林,正在油茶林中采摘的老农见此状况急中生智,把遍体是伤的朱元璋装扮成采摘油茶果的农夫,幸免一劫。然后,农夫用山茶油给他疗伤,没几天身上的红肿渐消、伤口愈合。于是,朱元璋高兴地称,油茶果是上天赐给大地的人间奇果。朱元璋统一天下后,将江西茶油封为“御膳用油”。
    儿时,每当农历七月,生产队就统一开始采摘油茶果。队员们一个个戴着箬笠,挎着竹篓,挑着箩筐上山。因为茶树很高,走到山上首先要找一个毛竹尾,做一个长长的钩子,用来采摘高挂的油茶果。等全部釆完了,就按人口和工分把茶梨分到各户。那时很有规矩,只有等生产队釆摘完毕,才允许个人上山收拾集体釆摘时漏摘的山茶果。
    记得有一年,我与阿根两人上山,半天找不到一个油茶果,心灰意冷地坐下休息。忽然,在草丛中,阿根发现了一个窟窿里有一堆油茶果,上边还用草略遮了一下。我俩当时惊呆了,这么多茶梨,是怎么回事呢?若是大人们采下忘了带回去的话,上面不会遮草啊!我俩想了想,肯定是有人在集体采摘时故意偷放在这里,过几天再取回去。反正现在集体采摘已经结束,已允许大家上山采收漏摘的油茶果。
    我俩将那些油茶果一分为二,每人50多斤。那天,我们各自只带了一个竹篓,怎么也装不下。我俩想到用长裤子作袋,于是找来“遂昌花皮”作绳,把裤腰扎起来,成了两个布袋,装进茶梨后再把裤脚扎实。然后,各自一头竹篓一头裤袋挑了回去。邻居们看到我俩收了这么多茶梨都好奇地询问,我俩把情况如实地说了。大人们一听,就逐一进行排查,后来大人们都似乎明白了是谁所为。果真一连几天,那个好吃懒做的人就远远避开了我,好像很难为情,真是古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每年中秋后,母亲都要把油茶籽弄成粉,送到隔壁小吉村去榨油。哥哥姐姐们都陪母亲去过, 他们长大了或外出谋生或出嫁后,就自然轮到了我。我陪母亲去过几回。在当时,陪母亲去小吉村榨油,确是一趟美差,因为去榨油,就不用上山砍柴,还可以吃到那喷香的油炒饭。每次我与母亲都带着中饭去,到中午时,带去的饭凉了,榨油师傅都会用山茶油炒一炒。那油炒饭香啊,真是令人难忘。  
    早晨,灿烂的阳光照着乡间小路,我与母亲走过树林,跨过小溪,树林里鸟儿叽喳,小溪中鱼儿游荡。一路山清水秀,不知不觉就来到榨油房。榨油房十分简陋,四面泥墙,一门一窗,房顶用杉树皮遮盖。榨油师傅五十来岁,个头不高,略有些驼背,不整洁的衣服外,套着乌黑的围裙,头发稀疏,似一条缝的双眼上没什么眉毛,嘴里叼着一根烟筒,说话时也不拿下。他话不多,没有妻子,身边带着一个过继来的小女孩。他家的厨房与榨油房一样都显得脏而乱。他见我与母亲挑来山茶粉,二话没说就开始蒸。蒸粉是一个技术活,水烧开后,粉要一层一层地放,蒸熟一层再加一层,未蒸透与蒸过熟都影响出油量和香味。蒸好后,只见他把三个稻草包放入三个竹蔑圈内,把热腾腾的山茶粉包好,放到榨油架上,用木棍撬动转轴,没几下,金黄色的茶油就注入油罐中。
    榨好后,榨油师傅从来不收现金,只是不声不响地拿出一个黑黑的竹筒,把刚榨好的茶油倒进一些,然后拿一杆根本看不见秤花的秤提一下说:刚刚好!我去的几次都是这样。其实,他只是倒一些茶油当作工钱罢了。其倒油动作之娴熟,印证了欧阳修《卖油翁》中卖油老头的话——“无他,但手熟尔。”接着,母亲便小心翼翼地把装着山茶油的陶瓷罐放进小箩筐里,边上用稻草塞得严严实实。 回程,母亲挑着十来斤山茶油和三块山茶油渣饼,步步谨慎。也许,这肩上挑的并不单是一家人全年的主要食物用油,更是中年人养家糊口沉甸甸的责任!
    如今,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衣食无忧,食用油更是品牌繁多,但再也没吃到过家乡山茶油的纯正味道。



编辑:季靓 来源:今日龙泉 2018-02-01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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