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茵
“快手不会给任何人贴标签——是面向所有普通人的一款产品,不是针对某一类少数人。”快手CEO宿华在谈及自己的发展理念时,曾经明确地提出“不干预”这一理念,力图打造全民化的产品。然而时至今日,快手APP在社交网络上却已经被打上了鲜明的标签——农村文化的代表。
这一印象并非空穴来风。据统计显示:快手作为行业翘楚,其用户中居住于三四线城市及以下的过半,而一线城市住民中青睐快手者不到百分之十。这些被称之为“乡镇中青年”的个体带来的偏好与审美,以快手为温床,经历与新浪微博别无二致的认同、爆火、跟风、再创作,发酵成为独树一帜的“土味文化”。其内容丰富多元,足以覆盖多个年龄层;其内涵却也单一,流露出的价值观惊人的一致。借此起家的快手网红们一面将“土味”文化发展到极致,一面趁机建立属于自己的等级森严的“粉丝王国”,拥有相同价值观的人彼此认同和抱团,追随者们兼职起捍卫者,呈现出真实的农村生态。“土味文化”的“野蛮生长”也为快手APP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和曝光度。在“土味”视频的“吸睛”之下,城市和乡镇群体逐渐意识到,屏幕是他们之间的隔断,同时也是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结——在网络中偶尔瞟一眼互相的领地,不过走马观花的旅人,但从不会真正扎根。
这并不是简单一句审美差异就能一笑置之的状况,更令人深思的是两种文化完全不对等的话语权。两年前某博士在其微信公众号上发表文章《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文中指出快手上大量视频具有猎奇、低俗等等不健康导向,随后引发了一次网络讨论,可视作快手在主流舆论中的第一次曝光。于此之前,快手以及它背后的农村文化基本隐匿在大众视线之外。而这篇文章引发了对“快手”的批判潮流,“土味文化”等标签被打在快手身上,之后的媒体趋之若鹜,将快手掘地三尺,对其口诛笔伐。相比而言,试图找寻两种文化衔接可能性的文章却寥寥。
城市中产不可能自降审美去迎合“土味文化”,服务于中产阶级的文化生产单位也就甚少生产专门面向乡镇青年的文化产品。被漠视的一群人,一面难以提高文化素养,一面又缺乏发声渠道,只能沉浸于快手,寻找文化认同。这种鲜明的文化断层是对城乡发展不平衡最赤裸裸地展示,而在其上尽管发生种种的偏见、争论与冲突,却也是两种文化迈开接触的第一步,或许是文化边界即将消弭的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