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剑史二千五百年
始于春秋晚期的龙泉宝剑,至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然而一段时期以来,我们看到一些宝剑企业的宣传资料,称“龙泉宝剑有2600多年历史”,导致一些宣传报道和影视节目也跟着出现以讹传讹。谬传龙泉宝剑剑史,不仅有违历史,也影响到龙泉宝剑文化的传承弘扬和龙泉宝剑品牌形象的树立。
为什么说“龙泉宝剑有2600多年历史”是错的?我们只要了解一下越国的历史,就可以找到答案。
据孟文镛著《越国史》记载,周代时,越族从首领夫谭其子允常开始开疆拓土和称王,史称越王允常。鲁定公五年(公元前505年),越攻吴,败吴王阖闾。允常死后,其子勾践于公元前497年继位,史称越王勾践,后建都会稽(今绍兴)。勾践三年(公元前494年),勾践与吴王夫差战于夫椒(今绍兴市西北原钱塘江南岸),后败求和入吴为人质三年。勾践返越后卧薪尝胆,终于转弱为强,在公元前473年灭吴,其后北上与齐、晋等诸侯会于徐州,遂称霸。根据中国历史纪年,公元前770年至前477年为春秋时期,说明越建国约在公元前500年的春秋晚期,所以才有2010年绍兴曾隆重举行建城2500周年庆典。
《越绝书》记载,欧冶子曾为越王勾践(一说越王允常)铸湛庐、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把希世名剑,所以这才有欧冶子是越国铸剑大师之称。那么欧冶子又是什么时候铸龙渊剑的呢?《越绝书》中有如下记载:“楚王召风胡子而问之曰:寡人闻吴有干将,越有欧冶子。此二人甲世而生,天下未尝有。精诚上通天,下为烈士。寡人愿赉邦之重宝,皆以奉子,因吴王请此二人铸铁剑,可乎?风胡子曰:善。于是乃令风胡子之吴,见欧冶子、干将,使人铸铁剑。欧冶子、干将凿茨山,泄其溪,取铁英,铸铁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这段话为我们提供了二个时间信息,一是楚王在闻知“越有欧冶子”后;二是“因吴王请此二人铸铁剑……乃令风胡子之吴”,说明时在越国为吴国所败之后,所以要派大臣风胡子带着重宝去见吴王,请欧冶子铸剑。于是,才有了天下第一剑之称的“龙渊”。其时间当在公元前494年越王勾践败于吴王夫差之后,也就是在春秋晚期,距今约2500多年。
由著名历史学家郑天挺、谭其骧教授领衔主编的我国第一部大型《中国历史大辞典》明确记载:“欧冶子,又称欧冶、区冶。相传为春秋末越国人。善铸造兵器,曾为越王勾践铸湛庐、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剑。又和干将为楚王铸龙渊、泰阿、工布三剑。”
或许有人会说,2600年相较于2500年,不就是相差100年吗?此言差矣!笔者曾遇到过一位来龙泉赏剑的“内行”,对此事感到大惑不解,须知2600多年前尚未有越国,哪来的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就更没有欧冶子在龙泉铸“龙渊”剑的说法了!那样,龙泉宝剑岂不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吗?作为有着悠久历史、名扬海内外的龙泉宝剑,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历史,岂非给人以笑话!
要说“龙泉宝剑有2600多年历史”,那也要在下个世纪即2100年之后才对。
此龙泉非彼龙泉
随着龙泉宝剑大名远扬,近年来不时会听人说到河南西平是龙渊剑或龙泉剑的产地,甚至还看到有人作专文论述。那么,事实果真这样的吗?
持此说的依据主要有二,一为《战国策》的记载:“韩卒之剑戟,皆出于冥山、棠谿……龙渊、太阿。”意思说韩国之剑,都出于那些叫冥山、棠谿……龙渊、太阿的地方。《史记》中也有此说。二为晋《太康地记》记载:“县有龙泉水,可以砥砺刀剑,特坚利……是以龙泉之剑为楚宝也。”意思说太康县龙泉的水,用来磨剑特别好,龙泉的剑是楚国一宝。
从以上文献记载来看,河南西平在历史上确有龙渊剑或龙泉剑,但这与浙江龙泉所产之龙渊剑或龙泉剑是两回事。
首先,《战国策》作为古代史学名著,它的记事年代起于战国初年,止于秦灭六国;而晋《太康地记》所称的“剑为楚宝”,说明这两个文献所记载的有关“龙渊”“龙泉”的内容,均为战国时期之事。据《越绝书》记载,欧冶子铸“龙渊”剑当在春秋晚期,至少要早上百余年。
其次,无论《战国策》所称的“龙渊”,或晋《太康地记》所称的太康(今河南太康县)的“龙泉”,原均是地名,后来才演变为剑名。而浙江龙泉是先有欧冶子铸“龙渊”剑,才有地名“龙渊”或“龙泉”,至今尚存欧冶子铸剑遗址。
第三,值得注意的是,文献中记载韩之“龙渊”,太康之“龙泉”,且均未曾提到剑身上的花纹。而欧冶子铸的“龙渊”剑,是“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也就是说欧冶子高超的技术,特殊的工艺,剑身上具有似“高山、深渊”般的自然花纹,有“神器化成,阳文阴缦;流绮星连,浮彩艳发;光如散电,质如耀雪;霜锷冰凝,冰刃露洁”的赞美。
著名古代冶金史专家何堂坤先生说:“从《战国策》和《越绝书》等文献记载来看,我国古代的龙渊剑当有南北两种。”也就是说浙江龙泉之龙泉剑,不但其历史比所谓河南西平龙泉剑早得多,而且在剑的制作技艺和品质上,更不能同日而语,完全是两回事,可谓“此龙泉非彼龙泉”也。
况且,千百年来,欧冶子铸剑之业在龙泉世代相袭。今日之龙泉剑,更以锋刃锐利、寒光逼人、刚柔并寓、纹饰巧致四大特色而闻名于世。龙泉有“宝剑之邦”的美誉;2006年,龙泉宝剑锻制技艺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