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华
冬日暖阳，朋友小聚，风炉上一锅白菜炒肉片，确是一道上好的农家菜。
我喜欢吃白菜，或菜叶蛋汤，或菜茎炒肉，或烫入火锅，其味都清淡可口。就是到了次年仲春时节，莱叶碧绿，菜花金黄，炒菜心，也绝对是一道美食。
记得儿时，萝卜、白菜是农家整个冬天的主菜，家家户户都种有很多白菜，吃不完的都做腌菜，“自种畦中白菜，腌成瓮里黄齑”。各家都有一个木桶，将白菜洗净后放一白菜撒上一层盐，然后用石头压着，到次年春天取出来洗净，晒成菜干。
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读高中的日子，我们乡下去的住校生，基本上吃家里带去的咸菜干，偶尔会去学校食堂买菜，也是买点白菜之类的蔬菜。食堂里隔天会有一小脸盆红烧肉，连许多老师都舍不得买。我们寝室的同学都知道，周六食堂卖菜的是代班的胖阿姨，周六早餐我们去买菜，她会将周五余下的白菜很大勺地给我们，买5分钱的白菜可比平时多一倍，大家都高兴地拿到寝室，边吃边夸她人真好。时隔近半个世纪，在龙一中食堂买白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也许是那时物质十分匮乏的原因，同学们学习倒是很勤奋的。这似乎印证了明代洪应明在《菜根谭》里说“人咬得菜根百事可做”这句名言。吃菜根是苦日子，吃得苦方为人。
上周末，来到同事老家独田村，其父在田里种了一畦白菜，整齐嫩绿，绝无公害，经风霜吹打过的白莱，在午后的阳光下茎直叶软，好像正在午休的样子。我站在菜畦边上，忍不住自己动手割来一篮白菜。在物质丰富，肉类充足，油腻过多的今天，白菜利于消化，清热化痰，确实深受众人的喜爱，可谓白菜之爱宜乎众矣。
然而，喜欢白菜自古有之。明代王象晋的《群芳谱·蔬谱》里，就有“春初早韭，秋末晚菘”之语。“菘”古人对白菜类蔬菜的通称，意思是指早春时候的韭菜和秋末时候的白菜，最为鲜嫩可口，是各种菜蔬中的佳品。著名画家齐白石擅长画白菜，并题曰：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百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蔬菜之王，何也！足见他对白菜的喜爱，此后，就有白菜为菜中之王之说。
史上更有“画菜辅官”的故事，相传，明嘉靖四年,徐九思任江苏句容知县，他在县衙前竖立一座石碑,碑上刻的是他画的一棵大白菜,菜的旁边题曰：“为民父母，不可不知此味；为吾赤子，不可令有此色。”他告诫衙门官员为官要知清淡之味，不可让子民面有青黄之色。他以白菜自勉，为官清廉，衣着朴素，一日三餐，粗菜淡饭，过着穷书生生活。但处事谨慎公正，不徇私情，对诚实厚道的子民百姓，给予恩典，对豪强刁猾之徒，严惩不贷，深受百姓爱戴。
时隔500年，在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当今社会，我想，徐九思“画菜辅官”的故事对我们仍有教育意义。白菜极普通，叶青茎白，但其“清白”之质，不正是为官为民所应有的品质吗？
一身青白立人间，海味山珍视等闲。炉火正旺，白菜飘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