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正式上课了,直播课上,听到老师同学们熟悉的声音,知道大家都好,觉得心安。
距官方公开疫情消息已经过了五十余天,周一开始,全国全面复工,社会将要渐渐恢复正常运转。那种做梦一般的失重感似乎彻底消失了,我回到地面,稳稳地,感到与过去、未来重新接轨。
真正的心安,不是来自新闻强调有多少多少值得欢庆的好消息,有多少多少令人感动的英雄事迹,而是得知我们爱着的一切人与事,都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傍晚出门,看到几个孩子在小区楼下打羽毛球,笑眼弯弯,鲜红绒衣,夕阳落在上头,是很温暖的颜色。
路上遇到送快递的阿姨,开一俩电动三轮,她养的狗狗跟着车跑,穿花布背心,边跑边追尾巴尖,不时自由痛快地叫两声。小动物那股不知愁苦的欢快劲儿真能感染人。
武汉的小伙伴隔离完回家,跟我说一个月没见,家中水仙快开败了。英国留学的故人寄来明信片:“出来看月亮!”
我遵命,打开窗,认认真真看月亮,今夜月亮朦朦一圈红光,是溏心的。晚风有点闹,头发被吹得到处都是,风里滚着草木生长的气息。
猫咪在我脚边睡着了,外婆在厨房烧饭,自家腌的泡菜也可以吃了,酸甜爽口。烟火气与世尘香,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有时候,生活里的小小细节,会叫我莫名其妙地乐观——如果还不够好,那么一定会好起来的。不好的都不是结局。
记起今天老师课前提起这回疫情,“让你记忆最深的,总是人生中遇到的,亲身经历的,不可磨灭的重大时刻与集体记忆。”
回头看看这两个月,我模糊地意识到某些阴影,长年累月而终于暴露出来的阴暗角落,亟待改变。这改变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参与,再小的心意,也算数,也重要。
同时我没有忽略阴影对应的光芒,那些发着光的人与事,那些社会坚固的骨架,在黑夜里,壮丽地燃烧着——无论是广为赞颂的,还是默默无闻的,皆彰显了人性中的神性。
我也学会一些东西,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例如怎么去爱、怎么告别、怎么独立思考、怎么自我疗愈、怎么在日后或许出现的惊涛骇浪中安眠——我想,我最需要的正是这些。书本会告诉我知识,却没法告诉我如何真正长大。
一切都需要我在漫长的生命里自我体会、自我学习。
带着疫情的经验上路吧,不偏激,不抱怨,不执拗,不迎合,不冷漠,不理所当然,不放弃思考,不消费善良。不仅仅在需要集体的时候,才想起集体。
这场抗疫战役,必定悲壮,必定没有输赢——这不代表丧失希望,会有毁灭,但决不会被打败。
我们回头,将永远记得,我们曾经一同经历过的一场冬天,一个特殊的春节,一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疼痛却深刻的拔节成长。
冬的尽头是春,故事的尽头是新章,而路的尽头依旧是路。
长路浩浩荡荡,万事皆可期待。
最后记余世存的一句:“年轻人,你的职责是平整土地,而非焦虑时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
爱是抵御生命无常的武器
今天是四年一度的2月29日,值得庆祝,值得感恩,仿佛这一天是多出来的。我愿意在如此充满仪式感的一天,停下来想想那些飞逝而过的日子们,那些时间脚步留下的尘土,以及尘土上细微的纹路。
或者什么都不想,只是呆呆的,任凭春风将思绪裹挟。
我总相信春风的尽头,天涯海角似的地方,会窝着一间小白屋,童年的我们住在里头,摆弄一把野花,或者几颗小石子,不懂得忧愁。窗户明亮,窗外是蓝到几乎透明的天空,春天的光洒落我们头顶。
亲人、朋友,还有忠诚的大自然,一直都在,教会我们如何去爱。
爱一切值得活着的事情,节气和植物,人情和果蔬,诗歌和音乐,大地的沉默和隐忍,生命的本真和倔强,插着翅膀、不复往还的旧时光,一切昨日一切前程,一切迷途一切豁朗,还有充盈着笑和泪和念想,稍纵即逝却又永恒的,一个日子,又一个日子。
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去爱。
但最后我们又必须,忘记自己拥有爱的能力,忘记爱的需要,忘记任何相关的好处与困难,而仅仅去爱。
纯粹的爱是会发光的。
春天到了,留一点神赠与的时间,独自去往心灵森林深处,积雪融化汇聚潺潺流水,山间云雾升腾,青苔与古树根系下头,正涌动生命的暗流。
每一片芽叶都向阳,每一朵花蕾都屹立光中,它们破土伸展,心无旁骛,从不挑选日子成长。
日日是好日。
晨光普照,静静透过密林,自上而下皆通透匀净——
这是我尚未达到的境界,于是在书本里读启示,在古老的智者那儿汲取道理,在现实中寻找力量,最终回去童年,把那间小白屋的灯点亮,夜深了,灯火曳曳生温。
我们在其间取暖,并复习如何去爱。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生命老去,脆弱短暂。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很快又属于其他人,最后只能属于花草树木,属于自然。
唯爱永恒。
爱的可能性,永远高于恶的现实。人能去爱的时间和机会皆易消逝,要抓住,珍惜,不要后悔。
大苦难中,爱是我们抵御生命无常的唯一武器。
因为爱,我们汇聚、帮助、治愈;我们看见、记录、奉献;我们祈祷、忏悔、新生。
走过泥泞,拍去身上尘土,发间残雪。无愧于己,无愧于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