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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动的青春

□ 徐德姬

  搬家那天,一辆红色的凤凰女式24寸休闲轻便自行车,浑身布满了灰尘和锈迹,静静地躲在柴火间的角落里,被我整理出来当成废品卖了。其实我有无数不舍,它陪伴我走过的风风雨雨,此刻从岁月里缓缓驶来。

  上初中那会儿拥有了这辆自行车,它是我努力和汗水的结果。上小学时,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我开始学骑自行车。那是一辆杭州牌老式大二八自行车,是我出生那年爸爸花120元买的。它全身漆黑,一条高高的横杆架在坐垫和龙头之间,比我人还高。那会儿在农村学骑自行车是潮流,我人虽小也无比向往。两手抓住龙头,脚踩着脚踏板,腰顶住三角架平衡杆,爸爸在后面帮我扶住车身,不知摔倒多少次后,我的平衡和自控能力渐渐增强,什么时候爸爸放手了我也不知。从此以后,我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在马路上飞来飞去,尽管摔倒了我还扶不动它,但是我驾驭了它,在乡亲们的赞叹声中,我无比开心和得意。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后来,爸爸说只要我小学毕业能考全乡第一名,就给我买一辆女式的轻便自行车。为了这个目标,我努力加油,为了能在五公里之外的茶叶坪城北中学上学时有一辆漂亮的自行车,无数个周末,小伙伴们来叫我玩时,我都默默地拒绝了,我要复习功课取得好成绩,为了那辆魂牵梦绕的自行车。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每年都是三好学生,也是学校的第一名。可还有别的校区啊?我只能在心里暗想:只有不断超越自己,才会离我心爱的自行车越来越近。在那几年里,我除了学习上进步明显之外,车技也有很大进步,同时人也长高了,已经不需再把脚伸在三角架里面,腰靠着平衡杆骑自行车了。我已经会把腿抬起跨过平衡杆坐在坐垫上骑车,还可以把腿后抬跨过坐垫直接像大人那样骑车。虽然经历了无数次的皮破血流,但我对骑车还是越来越有兴趣,也越来越有成就感。

  终于到了小学毕业,我如愿以偿得到那辆红色的凤凰牌24寸轻便自行车,虽然是爸爸东拼西凑160元才买来的,但对我来说,却是数年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拥有了自行车,我最喜欢的事情当然是骑它了。周日下午和红、芬、兰去学校,我们载着米和咸菜干,在弯弯曲曲的沙石公路上你追我赶,要骑五公里砂石路才能到达茶叶坪。一路上欢声笑语,青春飞扬的影子引来路上同学羡慕的目光。就在这样的艳羡中,我们说着笑着,轮子飞快地滚动着。

  在阳光下,崭新的它散发着红色的迷人的青春光芒。每到周末,它就载着我回家,周日下午又载我回学校赶上晚自习。开心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到初二时,青春叛逆期的我和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芬因误会反目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变成了互不说话的“仇人”,我时常在夜里暗自伤心。又后来,最疼爱我的小舅,在一个周末把冬被送到学校给我的两天后就不明不白年纪轻轻地去了。那时,我上课经常走神,爸妈忙也没空管我,晚上经常睡不着,白天郁郁寡欢,学习也没有精神。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愁闷的心情无处发泄,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转。下雨的时候就冒着雨骑车,我想让大雨冲走我的哀愁和伤心,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一个周五放学的日子,我和往常一样去骑车准备回家,却发现我心爱的自行车不见了,我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找遍了我放自行车那户人家还有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不到我的车,那一刻,我号啕大哭,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迷茫。同学们都离校了,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寝室里,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化成了滔滔不绝的泪水。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感觉太阳下山了,冬日气温已经冷起来,空荡荡的校园此时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呜咽声。此时,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渐渐地靠近,门被推开了,露出一个娇小的身子,是班主任叶老师来了。那天,叶老师和我聊了很久,我忘了当时是如何回的家,只记得叶老师送了好多书给我看,有《青春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简爱》。那以后,我渐渐地开始释怀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开始看书了。

  我喜欢上看书,有了自己的世界,自行车丢了这件事也慢慢被我遗忘了。我又回到了学习状态中,渐渐地成绩又好起来了,到了初三我已名列前茅,还拿了学校的奖学金,在爸爸的赞助下又买了一辆新车。后来芬也主动来向我示好,我们又恢复成了好朋友。若干年后,我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我的那辆凤凰自行车竟被找到了,当年它被偷走后,被遗弃在小姨家村口路旁的山上。虽然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但我还是把它领回家,擦洗干净了,摸了摸把手,依旧是年少时的感觉。想起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它陪在我身边任我蹂躏,后来无奈地把它藏在了储藏间,也把那一段不堪的青春记忆藏在了岁月深处。

  如今搬家,它再也无处可藏了,我只能忍痛舍弃。人生如走马观花,有喜也有悲。它出现在我人生最紧要的时刻,实体虽不在了,但灵魂已经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编辑:季靓 来源:今日龙泉 2020-09-09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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