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章生一章生二兄弟祖籍浅探

　　提及章生一、章生二兄弟，但凡对龙泉青瓷有点研究的，几乎人人皆知。

　　迄今为止最早记述章氏窑事迹的是明代陆深（1477—1544）所著的《春风堂随笔》，“宋时有章生一、生二兄弟，皆处州人，主龙泉之琉田窑。生二所陶青器，纯粹如美玉，为世所贵，即官窑之类。生一所陶者色淡，故名哥窑。”陆深，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曾官太常卿兼侍读、詹事府詹事，一生著作宏富。另，嘉靖四十年（1561）的《浙江通志·卷八·地理志》有记：“龙泉……县南七十里，曰琉华山……山下即琉田，居民多以陶为业。相传旧有章生一、章生二兄弟二人，未详何时人，主琉田窑造青器，粹美冠绝当世，兄曰哥窑，弟曰生二窑。”之后处州、龙泉的地方史志及各种古籍也多有类似的说法，只是对章氏兄弟所处年代是北宋还是南宋众说纷纭。

　　章氏兄弟的盛名，相传千年，令人困惑的是该家族此后却逐渐没落，兴旺不再。民国32年（1943）2月，徐渊若赴任龙泉县长。其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任浙江大学龙泉分校教授，学贯中西。任职期间，曾数次前往大窑探访，在所著《哥窑和弟窑》一书第三章随笔中写到：“顾大窑村中，不但无章姓其人，及庐墓所在，亦渺不可求，日人行原曾再三考证未得。”又云：“我国东南章氏，大概发源于浦城。章氏守浦有功，故有全城章氏之称。迄今后世藩衍，遍及全省……章生一兄弟，地邻浦城，想或由该县迁来者，惜后人式微，不可考矣。”推测章氏兄弟的祖籍有可能在福建省浦城县，但却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近日，闲读吴锦荣老师编著的《龙泉青瓷古文献钩校》一书，我偶然看到明代郎瑛（1487—1566）编撰的《七修类稿续编》卷七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哥窑与龙泉窑，皆出处州龙泉县，南宋时，有章生一、生二兄弟各主一窑。生一所陶者为哥窑，以兄故也；生二所陶者为龙泉，以地名也。其色皆青，浓淡不一，其足皆铁色，亦浓淡不一。旧闻紫足，今少见焉。惟土脉细薄、釉色纯粹者最贵。哥窑则多断纹，号曰百圾碎。龙泉窑至今温、处人称为章窑，闻国初先正章溢乃其裔云。” 郎瑛博览艺文，考论严谨翔实，且他与章溢仅仅相距百余年，听闻章溢是章氏兄弟后裔一事的可信度极高，这一发现让我欣喜不已。

　　章溢，龙泉八都横溪（今章府会村）人，曾被朱元璋尊为“浙东四先生”之一，文武全才，为明朝开国元勋，官至御史中丞兼赞善大夫。元末，对朝廷授予的官职坚辞不受，退隐于龙泉与浦城交界的匡山，与造访的刘基、宋濂等好友讨论诗文，商谈国事，静观时局，后出山辅佐朱元璋建立殊功。如果章溢果真是章氏兄弟的后裔，我们查阅一下龙泉章氏宗谱岂不就可以佐证章氏兄弟的祖籍？

　　好友林俊给我发来了民国17年（1928）重修的龙泉章氏宗谱，从宗谱中得知龙泉章氏的先祖可追溯到唐末的章仔钧。五代行乱之世，章仔钧文韬武略，被谦恭下士的闽王王审知奏请唐朝廷任命为高州刺史、检校太傅充西北面行营招讨制置使，长期镇守浦城，西挡南唐、北拒吴越，力保一方安定。其夫人练氏侠肝义胆，勇救建瓯十万军民，被尊为“芝城之母”。故仔钧公和练夫人后裔均冠以“全城世家”，也就形成了“全城章氏”。章仔钧曾孙章重“为都官郎中，尝猎于处之龙泉，至西宁乡，爱其山水明秀，因家焉，是为龙泉章氏的始祖。”并明确记载：“一统洪武开国元勋章溢分为武宁郡，皆系练氏夫人之发派也。”收录的是元末明初王祎所著《章氏祠堂记》《章氏族谱序》中的内容。王祎工诗属文，与宋濂并称“江南二儒”，曾任国史院编修，他的叙述应该是可信的，这也印证了那句俗语“天下无二章，祖根在浦城”。遗憾的是，宗谱中没有找到章溢是章氏兄弟后裔的直接表述。全国各地的章氏祠堂通用对联中有一副七言楹联：“父子一门精书画，兄弟两窑号龙泉”，上联典指清初书画家章谷及其子皆工书善画，下联典指章生一、生二兄弟分别以哥、弟窑闻名于世。从中可以看出，章氏宗亲是认可确有章氏兄弟其人的，并对他们的技艺赞誉有加。

　　综上所述，章生一、生二兄弟祖籍在浦城，有一定事实依据，并非无稽之谈。徐渊若当年的猜测，也不全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