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心到匠心

　　12月10日，“从初心到匠心”——第三届世界青瓷大会主旨论坛举行。论坛上，发表主旨演讲的领导专家们从自身专业的角度出发，围绕“合作与机遇”“传承与创新”，聚焦打造一座独具匠心的文化名城，发表主旨演讲，内容涉及文化与创意融合、文化与旅游融合、文化与科技融合，带给现场听众一场场生动精彩、耳目一新的思想文化盛宴，为龙泉打造一座独具匠心的历史文化名城凝聚起智慧与力量。本报摘登主旨演讲内容，以飨读者。 

　　记者  季丹  根据录音整理

活态的传统——青瓷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景德镇陶瓷大学党委副书记、主持行政工作副校长  吕品昌

　　我对青瓷缺乏深入研究，但我是一名十分热爱并关注青瓷的陶瓷艺术家，家里用的茶具基本上都是龙泉青瓷。我来龙泉已是第三次。

　　我特别喜欢青瓷的茶具和日用瓷。二十几年前，我一直在陶瓷界工作，后到中央美院从事雕塑工作，基本远离了陶瓷界。最近我又回到我的母校——景德镇陶瓷大学，重回陶瓷领域，为国家陶瓷文化发展和人才培养做出一点贡献。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以青瓷为例，谈一谈传承与创新的话题。此次演讲题目就叫活态的传统。

　　龙泉青瓷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是中国陶瓷史上最重要的民窑名瓷之一。龙泉窑在中国陶瓷史上连续烧造时间最长，已经有1700多年。它的窑厂分布极其广泛，范围非常大。一部中国陶瓷史，半部在浙江；一部浙江陶瓷史，半部在龙泉。龙泉窑是国内外最具影响力的一个瓷窑系。在漫长的岁月里，龙泉青瓷以其玉一般的釉色、古朴典雅的造型、流畅优美的线条和雅俗共赏的器物而博得人们的喜爱。龙泉青瓷作为中国文化和经济载体，早在1000多年前，已经将中国的陶瓷文化远涉重洋传播到了世界各国，享有极高的声誉。

　　为何历史上的龙窑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我认为是一代一代龙泉人在传承与创新上的继承和发展。

　　南朝的龙泉青瓷，属于龙泉青瓷的开创期，从工艺技术来说，水平并不是特别高，基本是传承了浙江越窑系的制瓷技术，釉中含有铁、钛。唐代后，龙泉青瓷作为越窑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工艺技术都得到了迅速发展。北宋在越窑的基础上，龙泉青瓷形成了自己非常独特的风格，南宋时则进入鼎盛时期。元代期间，尽管战争不断，但由于龙泉独特的地理位置，所受影响不大，龙泉青瓷仍然保持着粗犷、大气、精致，大量出口海外成为外销瓷，品种也非常丰富多彩、琳琅满目，极具龙泉特色。明末清初，青瓷产业逐渐衰落，为历史上很多研究者所认同。20世纪八九十年代，龙泉青瓷在烧制工艺、用色上进行改革，尤其是梭式窑烧成工艺的变革，很多老一辈艺术家都是在那个时期用一种新的方法、新的工艺使烧成更加稳定。

　　当代青瓷艺术无论是从技术成熟度，还是到作品品质，都不逊于前人，甚至在很多层面上有所超越。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近20年，龙泉青瓷领域发生了很多积极、有意义的变化。这些变化非常令人鼓舞，也非常令人激动。涌现出了一批在传统青瓷艺术上创新发展的艺术家，如徐朝兴、夏侯文、毛正聪、徐定昌、卢伟孙等。

　　如今的龙泉青瓷是随着对传统材料研究的不同风格，影响不断加深，使得我们当今的青瓷艺术发展空前活跃。艺术家们通过不同题材、形式手段、不同装饰方法，以新的思维、新的视野、新的语境，探索青瓷艺术的新高峰。

　　在雕塑方面，尤其是当代雕塑青瓷领域，没见到太多龙泉艺术家制作，即便有一两个也特别传统，所以这一领域需要继续努力。

　　韩国陶瓷，其实也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大量的艺术都是用青瓷的方式表达。这是一种结构方式的重新组合。近20年，美国阿尔弗莱德大学教授都是在用青瓷来表达，他把青瓷拓展到公共空间中。

　　通过介绍，我想让大家了解青瓷领域中国的传统，以及龙泉艺术家如何对待传统，以及它的创新思维，包括我们当代艺术家和国外艺术家是如何运用青瓷材料在表现形式、表现内容上的一种对比。

　　我希望通过这些作品的比照，让青年人认识到未来青瓷之路还很长，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祖先创造的哥窑弟窑梅子青上。我们还应该往前推进，尤其是青年人，应该探索用一种实验和探索性的方式来看待传统，让传统在当下有一个新的发展。如果说这个时代有一些新的创造，我想对未来如何来定位龙泉青瓷是有一定帮助的。

　　我特别希望年轻人尤其是从事陶瓷艺术研究的年轻人，积极探索当下龙泉青瓷的新工艺、新手段，使其成为时代象征。同时特别希望工艺师们能去了解中国古代艺术史、现当代艺术。如果我们不去了解，可能会产生一些偏差和问题。由于封闭的传统具有排它性，我们应该面向未来，青瓷艺术才可能有一个新的发展。

　　龙泉从古到今，基本上都是围绕器物层面上传承和创新，但作为当代艺术的材料语言和表现形式，还不够丰富和多元，很少见到当代形式的雕塑，很少有当代艺术的装置和空间形态的青瓷艺术品。

　　当然我们不能说保守就是不好，创新就一定好。在传统陶瓷产区，不光是景德镇、龙泉，还有其他地方，保守和变革永远是一对矛盾。在诸多讨论中，它们都被当成矛盾的对立面来看待，我觉得这是有问题的。

　　传统是什么？在我看来传统是一个稳定性和变化性的辩证统一体。它是文化在时间过程中所呈现确定形式的连续性，就像保守和变革，它构成了这种连续性所包含的两种矛盾。但其实他们又是相互整合的因素。保守，可以使文化成为连续性、稳定性的存在。而变革可以使文化得以创新和发展。

　　翻开历史，会发现传统是活态的、多元的。无论是材料、工艺、技法还是表现方式，都随着社会需求不断更新。真正的传统不是让我们一成不变的模仿，而是教会我们创造，不断丰富和发展，与时俱进。

　　哥窑和弟窑，其实在那个时代就是一种新样式的探索，是在工艺不经意间形成的一种风格。就像我的老师周国帧烧制的名作《雪豹》，也是因为在90年代，窑炉在烧至1000度时，忽然停电，开窑一看作品还没烧融化，因此形成了作品风格。

　　往往在这些烧成中，包括釉色工艺的变化，可以启发并形成一个新的艺术样式。我们尤其是青年人应该往前走，去探索新的未来。陶瓷艺术是有思想力、有中国风貌的陶瓷艺术，是这个时代所需要，也可以成为这个时代陶艺的重要特征。

　　对于中国陶瓷艺术，我觉得有些问题是值得大家共同研讨的，包括青瓷发展、中国陶瓷核心价值观问题、中国精神以及中国风格如何体现、如何建立起中国陶艺评价体系等等。这些都是陶艺界应该思考的。

　　如何将传统的精髓植入当代人的内心，如何从传统悠长的城市文脉中激发出创新活力，如何使传统保持活跃的状态？我觉得这是每一位中国艺术家，尤其是龙泉艺术家们应肩负的使命。我相信龙泉青瓷的东方色彩、东方精神，一定会成为中国当代陶瓷艺术中国风貌的一个重要代表。我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为中国陶瓷艺术发展的美好明天共同努力。

基于IP的文创产品研发

故宫出版社总编辑、北京故宫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  刘辉

　　今天我讲的是以故宫博物院的文创为例，就艺术如何走进生活及文化如何赋能产业，与大家进行探讨。

　　故宫博物院与龙泉都有着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它们既有共通点，也有不同之处，但我觉得文创有它共通享用的规律，我希望通过我们在故宫博物院文创上的一些经验和探索，给大家一定的启发。

　　我今天的题目是《基于IP的文创产品研发》。首先从广泛的角度来讲，IP就是知识产权，是一个被广泛接受的文化现象和文化价值。这些年来我们如何挖掘故宫的IP，如何把它做成大家所熟知的文化现象，如何用这样的文化现象来赋能文创产品、产业发展，形成一定的产业链。

　　首先，要了解所在地有哪些文创元素，如龙泉有青瓷、宝剑、茶叶、廊桥等，都是文创元素。我们先梳理了故宫博物院的文创元素，并进行了以下分析。

　　第一，故宫博物院的建筑、紫禁城的建筑，是我们文创吸取的一个元素。故宫博物院是世界上现成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古代木结构宫殿建筑群，它的建筑有非常鲜明的特色：清晰的轴线、严谨的形制、绚丽的色彩。这些建筑就是我们目前文创一个非常重要的构思来源。

　　第二，故宫的藏品也是文创构思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精美的绘画，庄重的铜器，华美的金银器、漆器，绚丽的玉器，还有陶瓷、服饰、文具等。此外还有故宫的历史文化等，可以说故宫用来做文创的内容非常繁多。

　　这些年，故宫博物院的文创经历了从无到有，从有到精，从精到主题化系列化，从主题化系列化到综合文旅模式的改变。其中，主题性研发与故宫博物院的藏品展览活动息息相关，比较成功的一次是2017年举办的《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并相应做了一系列文创。自此，故宫博物院的展览思路发生较大变化，从以往给专业人士做展到现在更多面向大众。

　　在这次特展中，我们使用了许多大众能理解的语言，在历史和文化的语境中对它进行宣推。另外我们又增添了很多新设计，除了展示《千里江山图》这种传统作品外，还通过电子屏幕将当代艺术家山水画和古人山水画进行对比。经过各方面组合，《千里江山图》走出专业圈，变成老百姓必须知道、了解的IP，而且他们对《千里江山图》所蕴含的艺术价值、文化价值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对于知名IP《清明上河图》，我们也做系列主题文创研发。但是《清明上河图》和《千里江山图》不一样，它本身的色彩不是特别突出。为此，我们通过一些手法来改变它的表现形式，首先我们赋予它色彩，把西方油画的色彩赋予到图上。它立刻获得了色彩，给人很大的冲击力。

　　其次，我们对《清明上河图》的细节进行了提取和转换，如图中的船、人等。我们把它提取出来，赋予不同色彩，变成色彩缤纷的局部，再重新排列组合，那么它既是《清明上河图》，又像爱马仕丝巾，用这种方法可以把古代的作品做成中西结合的文创，也可以让一个很古老的藏品改变面貌，与当前的审美融合，这是一种思路和方法。

　　第三，我们尝试打造知名IP。一般来讲，博物馆有藏品的归纳和总结，对最重要的藏品也有自身的判断标准。近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从文创角度来打造一个知名IP同时又能推进研究发展。就如对于藏品《海错图》，虽然它在故宫博物院是一个不太知名的藏品，但结合它多个方面的特色，我们做了深入的挖掘宣传推广，让它变成知名的IP。连续多年我们一直在做《海错图》的IP，那具体怎么做呢？

　　首先我们出版了《海错图》的图书，又与腾讯联合做了一个next idea创造创新大赛，把《海错图》中元素做成了QQ表情包，很多人下载，逐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之后我们又邀请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专家，用科学方法逐一对《海错图》中的生物进行解释。一个微博大V博物君，对其产生了很大兴趣，拥有几百万粉丝的他开始给大家讲《海错图》里的生物，慢慢地大家就都知道《海错图》。同时，我们和中信出版社联合出版了《故宫里的博物学》畅销书，给孩子看的中国博物学，成就了几百万册销量，后来我们又做了这本书的宣推和内文。

　　之后，我们又做了《海错图笔记》，把《海错图》元素加入加湿器等。为宣推小文创，我们在故宫博物院官方微博上发起了投票，选出大家喜欢的并开始进行生产和销售，整个过程实际上也是宣传推广的过程，慢慢地《海错图》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同时，我们又跟招商部门联合做了《海错图》的全国宣传教育及多媒体互动展览等。前一段时间，中央电视台希望跟故宫博物院联合做海里的动物世界，做进一步整体宣传。

　　当《海错图》IP变成非常知名的IP时，各种各样的文创也随之出来，现在已经有好几百种关于海错的文创产品了。这就是我们把一个不知名的元素变成一个知名元素，并将它赋能到各个产品中的过程。

　　我们在故宫博物院做文创的一点经验，希望对龙泉的文创也有一定的启发。如何把青瓷宝剑，把这些非常有意思的传统提升为文化，如青瓷文化、宝剑文化应该怎么样归纳总结。宝剑除了是宝剑外，也有它的德性，君子的美德，可以与现在国朝风的文化元素结合起来，更吸引青少年。或者考虑金庸小说里侠客都有谁用宝剑，给这些侠客来场比赛？或者模拟仙剑奇侠传游戏中的角色，来一个Cosplay。其实，就是千方百计把年轻人吸引到中国传统文化中不断赋予新能量，把它的文化价值进一步提升。我想这是未来龙泉文创更多要做的事情，即物不仅仅是物，物更多的是文化，它只有形成一个文化大的IP，才能更好地赋能到我们的产业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