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手擀面

刘小珍

　　掀开大锅盖，屋子里升腾起热腾腾的蒸汽，面条的香气扑鼻而来。外婆手持竹编漏勺，捞起面条分别舀到敞口搪瓷碗中，然后把一旁提早烹饪好的梅干菜、炒辣椒、苤菜及姜蒜夹到面条上，用勺子舀起慢火熬制的高汤，泼在碗面上，瞬间香味四溢，热气弥漫。

　　热气腾腾的灶房忽闪忽闪的火光映照在外婆那微咧嘴笑着扁圆形的脸上，“珍儿、珍儿，吃面啰”。真香呀！候在灶台前的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筷。手擀面吃进嘴里有嚼劲，面条筋道，透着原麦香味。

　　这是久违的、让我无数次想念的味道——是外婆做的手擀面的味道。

　　外婆把面粉倒入盆里，加入碱水捣成絮状，用沾了草木灰水（碱水）的手不断地揉、压，直至揉成面团。这揉压可是力气活，同时也少不了技巧，揉到够细腻才成。揉好的面团要放置些时辰。接下来便是制作手擀面的正式过程：把面团置于案板中央，面团压成扁圆形，用擀面杖擀开，适时用面粉包泼几下。面团随着擀面杖不停地打开、卷起，直到擀成足够薄的一块面皮，把大大的一块面皮堆叠成“Z”形的几层，切成一打打的面条，一叠一叠置于竹匾筛子上。

　　外公亮着嗓门说话，外婆围着灶台忙碌，老黄狗凑到跟前，仰着脑袋，摇着尾巴等着我们投掷吃食。简陋的灶房充满温馨和暖意，灶台暖烘烘的，灶里的火旺旺的。

　　外婆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刚生下两个月便被送给人家做了童养媳。这户人家居住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一家人善良淳朴，耕田、山上活计，日子虽然清贫艰苦，却也恬静。外公外婆养育了6个儿女，生活的艰辛和日夜的劳作并没有压垮外婆小小的身躯，她总是满怀着爱和温暖，对小辈疼爱有加，对亲人邻里仁慈友善。

　　她朴实勤劳勤俭持家，一家老小的衣食刷洗、饲养的牲口家禽等，总是有操劳不完的家务。手擀面、手工豆腐、干粮野菜、糟腌制品等，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她总能变着法地让一大家子吃得开心。

　　这碗手擀面没有一点华藻，甚至荤菜都没有，只是简单的自家采摘的农家菜，却是让我魂牵梦绕馋涎欲滴的美味。

　　外婆离开我们已有10年，她的慈爱，她的温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我梦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