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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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习俗，与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政治家屈原（前340—前278）密不可分。屈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楚怀王时期，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后遭贵族排挤，先后流放到汉北和沅湘流域。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攻破楚都郢（今湖北江陵），屈原悲愤交加，于农历五月五日投汨罗江以身殉国。

　　楚人悲痛国破，更加怀念满腔爱国的屈原，从而衍生出端午包粽子、划龙舟竞渡的习俗。明代陈士元（1516—1597）的《江汉丛谈》卷二记载：

　　吴均《续齐谐记》云：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竹筒贮米，投水祭之。汉建武中，长沙欧回忽见一人，自称三闾大夫，谓曰：“君见祭甚善，但所遗苦为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可以栋树叶塞其上，以五采丝缚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回依其言，世人作粽，遗风至今。

　　吴均（469—520）是南朝史学家，按他的记载，包粽子始于东汉光武帝刘秀建武（25—56）年间。有关端午竞渡，《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卷五一记载：

　　（《荆楚岁时记》五日事考）是日竞渡，采杂药。按：五月五日竞渡，俗为屈原投汨罗日，伤其死，故并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轻利，谓之飞凫。一自以为水军，一自以为水马。州将及土人，悉临水而观之。邯郸淳《曹娥碑》云：五月五日时，迎伍君，逆涛而上，为水所淹斯。又东吴之俗，事在子胥，不关屈平也。《越地传》云：起于越王勾践，不可详矣。是日竞采杂药。《夏小正》：此月蓄药，以蠲除毒气。

　　也就是说，伍子胥（前559—前484）去世20年后，越王勾践（前520—前464）为纪念他，倡议开展竞渡。180年后，才有楚人为纪念屈原而竞渡。只不过屈原因《离骚》《九歌》《九章》《天问》等闻名，并被历代传诵，他创作的《楚辞》更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与《诗经》并称“风骚”，加上在传统的农耕社会里，端午包粽子是百姓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久而久之，端午包粽子和划龙舟就贴上了屈原的标签。

　　习俗传播无国界。龙泉境域属越国，后属楚、秦；东汉建安四年（199）始，属松阳县南乡，唐乾元二年（759）置县。至唐中后期，端午竞渡，已成为国家行为，并且耗资巨大。宋代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卷二四三记载：

　　（唐）宝历元年（825）秋七月己未，诏王播造竞渡船二十艘。（《荆楚岁时记》：屈原以五月五日死于汨罗，人伤其死，并以舟楫拯之，至今竞渡，是其遗俗。自唐以来，治竞渡船，务为轻驶。前建龙头，后竖龙尾，船之两旁刻为龙鳞而彩绘之，谓之龙舟。植标于中流，众船鼓楫竞进，以争锦标，有破舟折楫至于沉溺而不悔者。）运材于京师造之，计用转运半年之费，谏议大夫张仲方等力谏，乃减其半。

　　五代十国时期，竞渡习俗沿袭唐代，《四库全书·越史略·卷上》记载：

　　天福五年秋七月丁巳，王之诞辰也，使造舟江中，以竹作假山于舟上，号南山。遂设竞渡礼。

　　至宋初，竞渡成为皇帝与民同乐的游戏。《宋史·卷一一三·礼一六》记载：

　　淳化三年（992）三月，（太宗）幸金明池，命为竞渡之戏，掷银瓯于波间，令人泅波取之。因御船奏教坊乐，岸上都人纵观者万计。帝顾视高年皓首者，就赐白金器皿。

　　上行下效，民间竞渡盛行，特别是原吴越之地的江浙一带，平原地区水网密布，山区溪流纵横。北宋朱彧的《萍洲可谈》卷二记载：

　　江浙民间多竞渡，亦有龙舟，率用五月五日，主屈原，湘楚之俗也。

　　南宋偏安江南，定都临安（今杭州），西湖成为龙舟竞渡的主要场所，宋代周密原本、明朱廷焕补的《增补武林旧事》卷三记载：

　　西湖竞渡自二月八日为始，端午尤盛。是日，画舫齐开，游人如蚁。龙舟六只，俱装十太尉、七圣、二郎神，杂剧饰以彩旗、锦伞、花篮、闹竿、鼓吹之类，帅守往一清堂弹压，立标竿于湖中，挂锦彩、银碗、官楮以赏捷者。有一小节级，披黄衫、青帽，插孔雀尾，乘小舟，横节仗，声喏，取指挥，次以舟回，朝龙舟以彩旗招之，诸舟鸣锣鼓，分两翼远近排列成行，再以彩旗引之，诸舟竞发，先至标所者取赏，声喏而退，其余犒钱而已。

　　竞渡是群体活动，观者如潮，人流拥挤，难免发生意外，在宋代历史上，朝廷曾有“禁竞渡”的诏令颁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记载：

　　咸平四年（1001）秋七月乙酉，申命诸州禁竞渡。

　　但端午划龙舟已成为千年传承的习俗，不是一纸诏令就能取缔的，龙泉也不例外。

　　龙泉地处万山丛中，县城坐落山间盆地，大溪环城南流，留槎洲一带，溪流平缓。每年农历五月初，都会连日降雨，大溪会涨“端午水”，为龙舟竞渡创造得天独厚的条件。清光绪版《龙泉县志卷一一·风俗·岁时》记载：

　　端午。于初四日先具蒲、觞、角黍庆节。相传，胡仲渊以午日出师改焉，遂沿为例。又自初一至节日，竞渡尤胜，观者如堵。

　　蒲，即艾草；觞即酒具，角黍，即粽子。端午是初五日，但龙泉人过初四，这个改变源自元末邑人胡深。胡深，字仲渊，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五月初四日，时任吴王府参军、镇守处州的龙泉人胡深带兵从龙泉出发平定福建，邑人为子弟兵饯行时，将端午提前一天庆节。六月，胡深在进攻建宁时英勇牺牲，此后，龙泉五月初四过端午成为习俗。

　　龙舟竞渡从五月初一到初五。大溪两岸，观者人山人海。而济川桥上的留槎阁，因居高临下，成为一众官员和士绅观竞渡的最佳位置。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明代，万历年间（1573—1620），龙泉知县夏舜臣写有《留槎阁观竞渡》诗：

　　曾闻槎使泛银河，谁构危楼牛斗过。

　　时值中天佳气盛，游乘政隙客情多。

　　驾龙恍若蓬瀛境，夺锦追芳魏阙阿。

　　凭跳浮生云是乐，星房宾主事如何？

　　楼开溪角水天悬，半倚长虹半倚川。

　　佳节伤心标虎艾，汨罗抒愤斗龙船。

　　羽觞飞逐酣歌舞，锦绮重围杂管弦。

　　溪水新添波献秀，登临逸兴即真仙。

　　龙泉旧志有关宋代“竞渡”的记载很少，夏舜臣诗中的“佳节伤心”“汨罗抒愤”，正是在大溪上“驾龙”“夺锦”“斗龙船”的文化传承。

　　南宋西湖竞渡有龙舟6艘，无独有偶，龙泉民间相传，旧时也有6艘，分别存放于蔡侯庙、丽阳社、谢侯庙、夫人庙、康济庙、五显庙等处。龙舟的造型，根据《千年名邑——中国龙泉》（中国文史出版社）记载：

　　传说龙舟的造型是依照宋朝宋王出巡时乘坐的龙船而造，龙身用樟木精雕，长18米，加上龙头、龙尾，全长近20米。船身最大阔度1.5米。龙舟分16格，每排2人，坐32名划手，另配有鼓手、舵手各1名。距龙头后面40余厘米处有魁星一对，柱高约180厘米，上挂方旗。

　　至五月初六，竞渡结束第二天，龙舟上岸，回到各自的“住所”。妇女们动手清洗划手、鼓手、舵手的服饰，整理龙舟旗帜，妥为收藏，待来年使用。所有参与龙舟竞渡活动的人聚在一起会餐，俗称“吃会”。

　　（《龙泉宋韵》节选）